當網紅，成了眾多退役運動員的終極宿命

導語

【文眼】流量時代，我們對荒誕的定義會被不斷重新整理，變得漸趨麻木，直至成為這場流量狂歡中的推波助瀾者。

作者丨張賓

圖片丨來自網路

奧運冠軍管晨辰對師姐吳柳芳的批判，並沒有受到全網一致好評。眾多網友還是選擇站在了吳柳芳一邊。

《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有句名言：“當你想要批評別人的時候，要記住，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擁有的那些優勢。”管晨辰有奧運冠軍的光環，她對師姐的批評被認為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畢竟她的這個師姐無論從榮譽上，還是名氣上，都無法與其相提並論。

何況，兩位退役體操運動員現在的身份都是網紅，管晨辰簽約的MCN機構是無憂傳媒，而吳柳芳所屬MCN機構則是大海星辰。比較誰跳的舞蹈更高尚，多少有些滑稽。鑑於大海星辰的網紅與無憂傳媒的網紅曾經有過成功的合作案例，這樁事件被認定為炒作，也絕非是惡意揣測。

在真相沒有徹底浮出水面之前，對這一事件的評頭論足都難免有失公允。在我看來，這一事件背後所折射出來的一些社會現象，更值得我們深究。

網紅，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是短影片博主，正在成為眾多退役運動員最主要的出路。這股風潮愈演愈烈。

現在這個時代，退役運動員進入體制的機率越來越低。放在以往，奧運冠軍很容易在體制內謀個一官半職，位居高位者也不在少數，比如熊倪、佔旭剛等。但現在奧運冠軍越來越多，體制內的坑越來越少。今年年初的全國游泳冠軍賽上，奧運冠軍羅雪娟是裁判組成員之一。這令我大感意外，像羅雪娟這樣的奧運冠軍應該不至於淪落為僅僅當一名游泳裁判的天地（並沒有不尊重遊泳裁判的意思）。這也從側面表明奧運冠軍在體制內也並不好混了。

大多數沒有奧運冠軍光環的退役運動員，境況只會更加糟糕。除了極少數能夠轉型成為體制內的教練員，絕大多數退役運動員都是湧入到市場上自謀生路。

他們大多數與整個社會存在一定的脫節，進入職場顯然並不是一條容易走的路。短影片平臺的發達為他們鋪就了一條更容易的轉型之路。

如今大量的退役運動員開始在抖音上嘗試二次創業。一方面，抖音現在的生態相對比較成熟，積累了一定的粉絲量之後可以透過直播、帶貨、接商務等方式變現，成功的案例比比皆是，吸引了越來越多退役運動員投身這個賽道；另一方面，退役運動員做短影片還是有著天然的優勢，他們曾經都是行業內的頂尖選手，擁有一定的知名度，透過短影片平臺展示業務技能、個人生活，更容易聚斂粉絲。

退役運動員轉型成為短影片博主後，時間相對靈活，並不影響其他副業，甚至有可能對其他副業帶來直接幫助。前國腳徐亮應該是比較早紮根抖音的運動博主，他透過短影片分享足球教學，維持自己的網路熱度，並且吸引家長將孩子送到他這裡接受培訓。

做短影片博主，對於大多數退役運動員來說，可謂一舉多得。范志毅在各個賽道都賺得盆滿缽盈，依舊認真在運營個人的抖音賬號。短影片平臺已經成為了一個公認的寶藏。

在這樣一個流量時代，知名運動員們自帶網紅屬性，他們到任何一個平臺都可以名利雙收。但是，對於像吳柳芳這樣之前寂寂無名、成績並不顯赫的退役運動員來說，極容易成為流量的“俘虜”。

被流量裹挾的下場就是各種極端手段層出不窮。吳柳芳被詬病最多的就是拍攝“擦邊”影片。顏值高的女孩子靠拍攝一些穿著暴露的跳舞影片，早就成為了流量密碼。吳柳芳也不過是“照方抓藥”。

相互炒作，同樣是流量密碼之一。在管晨辰引戰之前，吳柳芳的所謂“擦邊”影片並沒有帶來多大的流量。真正幫助她開啟流量閥門的還是管晨辰親自下場，將吳柳芳的行為上升到給體操這項運動“扣屎盆子”。

兩個退役運動員分別所屬的MCN機構嫻熟地掌握流量密碼，最終的結果讓雙方都在流量上收穫滿滿，吳柳芳在2天之內漲粉200萬。如果不是抖音對吳柳芳的賬號進行了部分限制，她已經完全可以藉助直播帶貨走上人生巔峰了。這一切都符合網路“劇本”的典型特徵。

如果不是互相炒作，那就是管晨辰的無心插柳為她所鄙夷的師姐送上了“神助攻”。吳柳芳非但不應該憎恨管晨辰，反而應該視自己的小師妹為“恩人”。

導致吳柳芳從流量的巔峰跌至命運的深淵的，恰恰是她最重要的一個標籤——“退役運動員”。如果吳柳芳不是退役運動員，她“擦邊”也好，炒作也罷，並不會招致太多非議。

退役運動員擁有非常人可比的光環，而這個光環很可能會變成枷鎖。他們是體制培養出來的運動員，拿了冠軍是為國爭光，退役之後任何不妥的言行同樣會被認定為給集體抹黑。運動員這個行當，是無法被完全“祛魅”的。即便退役之後，他們也成為不了一個個完完全全獨立的個體。

退役之前的光環有多麼榮耀，退役之後的枷鎖就有多麼沉重。退役之後依舊風光無限的運動員鳳毛麟角，大多數都是戴著枷鎖步履蹣跚地尋找出路。

當走網紅之路成了這個群體中大多數人的必由之路，各種怪現狀就會層出不窮。流量是一個蘊含著巨大利益的漩渦，退役運動員們縱然知道漩渦下面隱藏著魔鬼，也會前赴後繼地跳進去。在流量場域，稍有不慎，他們就會被退役運動員的身份所反噬。

吳柳芳與管晨辰的隔空口水戰，就是流量時代下的一幕荒誕劇。可悲的是，當網紅之路已經成為了退役運動員的終極命運歸宿，這種鬧劇會接二連三的上演下去，而且愈發荒誕。流量時代，我們對荒誕的定義會被不斷重新整理，變得漸趨麻木，直至成為這場流量狂歡中的推波助瀾者。